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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风的头是尖的

文章来源: 发布时间:2015年11月16日 点击数: 字体:

阳台的那盆石榴又开始新一轮的枯萎。  

让我注意这种枯萎的是,一阵风弹起了花盆里刚枯落的几片叶子。每当我在阳台上吸烟时看到石榴叶的这种掉落,之后随风弹起,飞出盆去,便是收到了秋风最初的讯息。因我这阳台的走向,东风南风只能沿着它的外围拂过,似乎一丝也不旁逸斜出而吹入我的阳台。  

这个傍晚,和我一起注意到石榴叶弹跳的还有刚从老家过来随我生活的父亲。  

“东风的头是扁的,北风的头是尖的。”和我并肩站在阳台远眺的父亲说道。  

我的心中一怔,随着香烟而沉静的心弦似乎隐隐地被人突如其来地拨动了数根。自小便从父亲那听到了很多家乡的俚语,用家乡话说来趣味十足,而翻译成普通话却拗口难懂,大失韵味,但这句俚语却能在进入我耳膜的同时以普通话的形式被我接受。  

这一刻我才发现,自小吹着海风长大,但我却对风从未有过关注,也许是熟悉如每日吐纳的空气而对它们少却了观察,就如我们对父母兄妹的熟悉而少却了对他们静静的凝望。所以我不会知道也不会思考一年来风势的微妙变化,更不可能去想象他们是否有“头”,是圆或方、是尖或钝、是扁或厚,直至听到这说法时的猛然一怔又无比认同。这也像极了我们往往不知道父母往日的沧桑与今时的衰老,直到他们猝然病倒或深深的皱纹猛然被我们瞥见而让人心生愧疚。  

南方的东南风总是温顺的,在室内往往感觉不到它在你肌肤表面拂过,惹你注意的反倒是随之而来的潮气在冰冷光滑的墙面上呵出的水珠,以及拖鞋打滑的警告。我们知道它们来了,但却进不来屋里,它们一户一户地拜访我们,但它们硕大的头颅却挤不进任何一家小民的门框窗棂,只能在气喘吁吁地朝门里呼出潮潮热热的气息之后,转身去往下一户……  

最早学到形容北风的词汇是凛冽,南方的北风至今并未为我阐释清楚这个词儿。呼呼的北风估计只有在北国的原野才能领略得到。南方冬天,往往是一阵冬雨添一层凉意,再一阵冬雨添一层衣裳,如此而已,在我的家乡福建沿海,连冰霜都甚罕见。于我而言,南方的北风较之于南风更不易觉察,但“北风的头是尖的”一说着实让我汗颜,我是多么地愚钝,又是多么地缺乏对生活的感知啊!怎么就没有发现呢,我这小小的客厅,年复一年地在冬日溜进冰凉的北风,从铝合金门窗底部小小的罅隙,从未塞严实的空调孔洞边缝……北风扫描着每幢建筑,然后将它削尖的脑袋扎进一切可能的缝隙,呼着若游丝的气儿,挤进屋内。  

“东风的头是扁的,北风的头是尖的。”是啊!没有什么语言比之更能形容南方的东风和北风了。  

突然脑里有个画面:冬日的傍晚,老屋的灶台边,坐在竹椅上的老农靠着门板,捧着锃亮的水烟壶,摁严实了金黄的烟草,“嗤”地划起一根火柴,呼……一头扎穿门缝的风儿吹熄了火焰,老农笑了笑,透过熄灭的火柴头腾起的一缕白烟,对着正用小手撑着脑袋的孙儿说,你看,北风的头是尖的吧!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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