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误入藕花深处

文章来源: 发布时间:2015年12月10日 点击数: 字体:
 

    易安为少女时,曾写下她“兴尽晚回舟”,错失归路的一次经历。

    我无意揣测九百年前的那个夏夜,词人是否沉醉,光线是否昏暗。或许,迷路只是她让船随着自己的心去寻更幽深处罢了——我,更愿如此想她。

    于是,就这样“误入藕花深处”。

    这使我想起了古希腊神话里善弹竖琴的俄耳甫斯。那个不仅是“琴”圣而且是“情”圣的男子,竟能为了自己早逝的妻子欧律狄克,舍身追至地狱。他用哀婉动人的琴声打动了冥王哈德斯和冥后珀耳塞福涅,终被允许带妻子重返人间。唯一的条件是:归途中,俄耳甫斯不得回顾。俄耳甫斯喜出望外,恪守约定,一路上不敢有丝毫差错。然而,在接近地面时,他听到了妻子的埋怨,情不自禁回过身来想要拥抱妻子。自此,欧律狄克坠入地狱,万劫不复;俄耳甫斯泪泉干涸,琴止音绝。

    我叹息这样的结果,只因情人错误的一转身。然而,并不责怪。因为俄耳甫斯的回顾,人们内心最柔软的弦被弹拨——爱,可以生死相随。

        两首《钗头凤》,一世断肠情。“错,错,错”,他追悔莫及;“瞒,瞒,瞒”,她咽泪装欢陆游因母亲的错而放手爱情,他以为自己释怀了,然而却在沈园与唐婉目光交汇。在时空的交错中,吟诵起郑愁予的《错误》,我仿佛看到了唐婉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,如莲花的开落。她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,又似窗扉紧掩,等待着达达的马蹄声。也许有人会认为,再次遇见陆游是唐婉一生中最致命的错误,她的爱人不是归人,是个过客。殊不知,其凄惨的背后,是一个女子用生命所作的情感阐释:虽嫁作他人妇,却难掩青梅竹马,举案齐眉的回忆之门。

这样的错误,非犯不可!

忽又惦念起家里的那道墙来了。那墙本是不存在的,只是邻居家在地上随便种了几株蔷薇,年复一年,枝干盘结在一起,又向两边散去,久而久之便成了“墙”。幼时的我并不知道这“墙”的来历,还一度错误地把蔷薇当成了玫瑰,只知道我们家的围墙实在是漂亮,像极了《睡美人》里的玫瑰篱墙。现在回想,仍庆幸,假如早早知道正确的答案,便心存芥蒂,难以欣赏这份美好了。

是的,错误正是我们遗失的美好。转身回望时,他们早已——

   争渡,争渡,惊起一滩鸥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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